Overseas Chinese History Museum

铁血与音符

铁血与音符
德意志民族的性格为何如此分裂?为何德国人在高度理性的同时,却又在战时集体陷入泯灭人性的疯狂?作者以亲身且直接的体验,从德国历史起源和文化底蕴切入,精辟剖析包含日耳曼人和普鲁士人的「德国人」独特民族性格,分析当时德国人的傲慢与自负从何而来,以及他们对阶级、地位、组织、服从的病态着迷,彻底解析这个民族的灵魂为何如此冲突,如此矛盾。是一部从内部角度了解德意志民族性格的时代之作。

作者:埃米尔.路德维希

文章节录
《铁血与音符:德国人的民族性格》

第1章日耳曼人

德国人的性格是不和谐的。最能表达这种不和谐情况的是德国成语:「Er fühlt sich nicht wohl in seiner Haut ——他对皮囊下的自己感到不自在」。德国人从来没有满意过自己的命运。他无法知足,一直在寻找远超过他所拥有之物还好的东西。德国人是他自己所谓的「Streber—拼命向上爬的人」。在这一点上,他与努力想放轻松的美国人正好相反。

德国人汲汲寻找更多权力,而非金钱,即使纳粹成员也不例外。他们更喜欢从一个低阶职位上对下级发号施令,而不是在大房子里与同侪一起欢笑作乐。整体来说,德国人不喜欢快乐。他们在自己的工作上很认真,认为在工作时放松讲笑话是不对的。甚至在喝啤酒及打保龄球的时候,他们也比较忧郁,并不快活。他们雄心勃勃地不停地规划和推动计画,产生的紧张气氛让他们无法安心放松。

历史上第一次出现日耳曼人的纪录,是他们在西元一世纪离开自己的家园,南下寻找一个更好的地方。他们在国王或领袖的指挥下,离开原始森林,越过阿尔卑斯山,发现了如今的义大利、法国和西班牙地区。无论是追随日耳曼人脚步之后的英国或北欧人,都没有这么早就开始流浪,而且流浪这么久。日耳曼人在许多个世纪以来一直向南方前进,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征服阳光灿烂的地中海地区。最初,他们身上裹着兽皮、头顶戴着野生兽首所做的头盔来到南方;后来他们以艺术家、诗人、思想家等身分再度南下,寻找欢乐和美丽的地中海。

所有中古世纪和现代的文献都证明他们的流浪仅有部分是受到权力欲和对奴隶的需要所启发。日耳曼人被内在的不安定驱动,离开了自己的森林。

一种奇特的缺乏自信让日耳曼人渴望握有凌驾他人的权力,而且要受到他人的尊重。日耳曼人眼中的「他人」,是居住在地中海地区的民族,他们拥有更富足的家园和较高的文化。雅典人建立卫城一千年以后,日耳曼人还在追赶着野熊进入原始森林;他们仍是野蛮人,没有自己的历史记录。在日耳曼人最早出现于欧洲的几个世纪里,他们的主要特质已经发展出来,至今仍然存在:他们的方法是制伏比自己富裕的邻国,建立一个以主仆为主的阶级结构,训练自己的青年人勇敢,并服从比他们位阶高的人。

一个有自信的人不会在乎别人对自己的印象如何。不论是在各种领域,或在德国人的整个历史上,向来对自己没有信心的德国人一直在问:「其他人怎么看我?」就像是一个参加宴会的人,即使没有人看着他,他却不断地拉着领带、调整背心。

我们在德国艺术里可以发现这个基本特征的两个极端表现:一个是舒伯特(Franz Schubert)的著名艺术歌曲《流浪者》(Der Wanderer),最后一句歌词是「Dort wo Du nicht bist, dort ist das Glück——你不在的那个地方,那里有快乐」;另一个则是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所写的《浮士德》(Faust),描述一名得到世界上所有知识的魔术师,他一生到处寻觅幸福和宁静,但无处可得。「去寻觅那一瞬间」,这个想要超越最幸福时刻的贪得无厌欲望,让我们清楚地了解到德国人在一生中所有的痛苦与经验。他想要荣誉,被尊崇;要权力,可以展现自己在体力和智力上的实力。荣誉和权力,这两样东西对他灵魂的影响力比金钱更强大。安静地享受生活中美好的事物一向都不是他的目的。即使是现在的希特勒青年团也不梦想得到更好的车、更多食物、或银行帐户里有更多钱,他们梦想的是伟大、力量和征服。

这些基本的感觉已成为德国人的信条、一个神秘的信仰。所谓的「德意志民族神圣罗马帝国」在历史上是独一无二的:一个强大的民族在国外寻寻觅觅,最后找到他们的顶峰。近千年来,德国皇帝行军南下寻找罗马,后来的德国知识分子更循路去寻找精神上的伟大。

尽管德国人从未承认,但缺乏天生的自信表现在两个渴望上:征服比较快乐的邻居,接着将征服之举理想化。因此,残暴行为和神秘主义混在一起,使得德国成为一个征服者的民族和一个音乐家的国度。俾斯麦是最出色的德国人之一,他曾对朋友说:「音乐总是唤起我心中两个截然不同的渴望:一个是战争;另一个是田园诗般的宁静。」德国最出众的皇帝腓特烈二世将这两种渴望结合起来,让他成了一名伟大的征服者、诗人,以及学者。另外,在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的音乐里,田园诗般的慢板之后总是胜利的进行曲。尽管程度较弱、且较不真诚,华格纳(Richard Wagner)音乐的元素则是这两种气质的危险混合。发人深思且非常值得非德国人注意的是希特勒乃是一名华格纳迷,他不追求放松,但追求灵感。

德国的傲慢和自负与他们对服兵役的热情同出一源。一方面,缺乏自信让他们发展出指挥、命令他人的热情,另一方面也发展出服从他人的狂热。德国人视他们的国家为一座金字塔,每个人都是金字塔的一块石头,在他的肩膀上背负着另一块石头;他很有耐心地扛着石头,因为他可以将全部的重量让站在他下面的人扛起来。这是他们发展出服从热情的方式,没有任何一个现代国家能理解德国人立正站在长官面前的喜悦程度。

条顿人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好战的民族,所以很容易被训练成高效的战士,而且强壮又听话。不论是在今日、或是这两千多年的任何时刻,身为一个战士总能让德国人满意。他喜欢被敬畏、喜欢受尊敬,但他缺少其他人都有的内在和谐感。他无法放松,因为他缺乏自我满足;即使他并不需要,也总是在寻找一个更高的头衔或职位。他小心翼翼地盯着法国这个富裕邻居的边境,并不是因为觊觎不属于他的法国水果和葡萄酒,而是因为他不喜欢看到法国人和平地享受生活中的美好事物,却不理睬莱茵河对岸德国地区发生的事情。

这个金字塔的想法并不局限于公共生活和政府。它从军营开始,然后进入平民生活的各领域:公民的、学生的、工人的、公务员的生活。

因此,德国人在潜意识里变得猜疑,表现方式是不断的抱怨,也就是法国人所谓的「德国式争吵」(querelles Allemandes)。德国人的国家——金字塔——在结构时必须非常准确,伫立在金字塔上的神必须是公正的。如果有任何一块石头认为自己有一点点不在应在的位置、或是认为自己扛的负担过重,他会马上抗议:这既不是因为自由的缘故,也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要确定不能让铁杆阶级秩序以外的人抢走任何一点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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