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的小酒馆

在英国，小酒馆是文学的摇篮、罪犯的聚集地。任何酒吧在酒客心中，一旦天时地利人和，就能建立起坚强盟约。不必要求酒馆有五百年历史，不必在常客中找到英国文学巨擘，也不必要有美丽的木制长廊。当然，有的话可以加分──就像乔治客栈。

作者：彼得．布朗

文章节录
《莎士比亚的小酒馆：从六百年的乔治客栈看英国历史》

诗人的故事：沙瑟克客栈如何成为英国文学的摇篮

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偷偷摸摸研究酒馆，会衍生好些问题，其中一个是无法判断何谓「常识」……有个关于酒馆的普通知识竟有那么多人不知道，实在令我深感意外：「乔叟出发前往坎特伯里朝圣时，住在哪一间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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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叟在一三四○到四三年间出生于伦敦，家中以贩售葡萄酒为业。他是位成功的作家、诗人、天文学家、链金术士，还有时间当官员、朝臣与外交官。由于他担任公职，因此出生于十四世纪的他，生平纪录比我们预期的多，远超过同时代的所有人。

《坎特伯里故事集》是本很长的诗集（真的很长，尤其是读中世纪英文的原始版本），更是乔叟的杰作。它是最早以方言写作的文学作品之一，文字是人们真正日常使用的中世纪英文，而不是当时的书面语拉丁文或法文。乔叟并非第一个以方言写作的作家，却是最成功的，因此有英国文学之父的美名。他写作这本书时，比古腾堡发明印刷术早了半世纪，以致全书必须以手誊写。如今过了六个世纪，仍现存八十三份手抄本，正说明这部作品当初多么受欢迎。《坎特伯里故事集》固然是杜撰的，却让历史学家了解到十四世纪整体生活的原汁原味，更为英语演进过程提供无比珍贵的资讯。而我们在此谈到《坎特伯里故事集》，是因为《坎特伯里故事集》名气很大，加上后来五百年的相关学术研究提供了重要线索，说明最早的客栈是什么模样，尤其是在沙瑟克，即使那时没有关于乔治客栈的纪录。

《坎特伯里故事集》的主轴犹如中世纪版的易捷航空城市假期——骑马从伦敦出发，前往坎特伯里大教堂的汤马斯．贝克特神龛朝圣。

贝克特是备受尊敬的圣人，朝圣成为广受欢迎的宗教追寻之旅，也是社交的好机会。当时路况不佳，要旅行的话，只能骑马或步行，因此成群结队而行，可避免盗匪盯上，也可顺道交朋友。

这想必也是朝圣吸引乔叟的原因。若他曾亲自朝圣，一般认为是在一三八三年参加，而后人认为，他是在一三八七年到一四○○年去世的这段期间写下此诗，正值朝圣之旅的鼎盛时期。他在诗中并未对朝圣之旅这件事多所著墨，也没提及这条路或沿途发生什么事，而是以旅程为背景，描述集结于此的各个有趣角色。他笔下人物恰好代表十四世纪末英国社会的写照：有参加过十字军东征的退伍骑士；出售假宗教遗物的赎罪券贩卖教士；醉茫茫而喋喋不休的磨坊主人；宁愿打猎与宴饮，不专注宗教沉思的僧侣；还有轻佻、世故、结过五次婚的巴斯妇人——她在我十六岁的惨绿少年心灵留下性虐待的创伤。

二十九个角色在傍晚聚集于巴洛大街的战袍客栈，翌晨将出发前往坎特伯里，隔壁便是日后的乔治客栈。

客栈主人哈利．贝里供应丰盛的晚餐和烈酒，甚至声称没有人比他眼前所见的一群人「更懂得玩乐」。他提议，在旅途中要找点乐子，不如每个朝圣成员以讲故事的方式来打发时间，去的路上讲两个，回来时也要讲两个，同时表示，故事说得最好的人，在朝圣归来后，战袍会招待他一顿好料。

战袍客栈不光是在故事的一开始意外成为集结众人之处，更是把大家凝聚起来的重要关键。乔叟选择在朝圣年代真实存在的战袍酒馆，并非随意挑选；他告诉我们那时的人怎么旅行，有礼貌的社会如何运作。这间客栈获得乔叟青睐时，是否有名气已不得而知，但他的确促使战袍客栈扬名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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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圣之旅会从沙瑟克出发，显然有实际考量。伦敦桥南端距离坎特伯里约五十六哩，沿着古罗马建造的惠特灵大道即可直达。穿越伦敦桥时，桥上就有贝克特的神龛，向圣人致意后，历经漫长无趣的渡桥之旅，来到沙瑟克过夜好让身心恢复到最佳状况，以便展开第一天的行程。伦敦桥桥门晚上会关闭，因此沙瑟克的客栈林立，不仅可供晚上刚从伦敦桥前来的人投宿，也可让要进城的人在此先住一晚，隔天一早趁桥门未开即出发，以免交通阻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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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乔叟显然有许多好理由，把战袍客栈当成起点。这里有地利之便，又属于教会，加上有馬廄与卧室，听起来万事具备。

即使在《坎特伯里故事集》，饮酒地点也和你预期会听到什么故事有关。在卖赎罪券的教士开始说故事前，他建议大家到啤酒屋，旋即遭到一致抗议，所有朝圣者纷纷表示，他们不想听淫秽故事，要有道德意义的才行。这些英国文学中最早的例子，清楚说明饮酒场所的阶级差异，而这些差异将会日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