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verseas Chinese History Museum

起源的故事

起源的故事
作者大卫.克里斯钦希望透过《起源的故事》,述说全体人类共享的遗产,使我们做好准备,面对我们所有人在地球历史的这个关键时刻都所面对的巨大挑战与契机。因此,阅读本书,可带领读者认识太古以来「一百三十八亿年的历史」,改变我们理解宇宙、地球,以及自身存在的方式。

作者:大卫.克里斯钦

文章节录
《起源的故事》

农耕如何转变人类历史

上次冰河期结束后大约五千年间,农耕村落支配了人类历史的农业时代。这些村落是农业时代的巨型都会,是地球上最复杂、人口最稠密、力量最强大的社群。随着农耕散播、人口增长,村落随之倍增,直到它们成为大多数人类所居住的社群。倘若你是农业时代的人类,你大概就是一位农民,或者居住在农民社群里。

人口如此密集的社群是人类历史上的全新现象。按照现代标准衡量,农耕村落看来或许简单。但从旧石器时代的标准看来,它们是社会、政治与文化的巨擘。它们不只需要新技术,还需要新的社会及道德规则,关于如何共同生活、避免纷争、分配社群财富的新概念。倘若英国人类学家暨演化心理学家邓巴的说法没错,演化让人脑具备了应付至多一百五十人群体的能力,那么由此可知,规模远大于此的社群必定需要新的社会技术才能维系。

在人类史上农业时代的前半段,多数农耕村落都是与邻近村落关系有限的独立社群,规模小到凭借传统亲属规则就足以维系。尽管村落之间人员、物品及观念的交流愈来愈重要,但国家、帝国、城市或军队都尚未形成。主宰人类历史最近五千年的巨大复杂社会,唯有在农耕传播得够快够远,产生出人群、资源及新技术的临界质量之后才能出现。但农业文明的根源已可见于早期农业时代的村落社群中。

我们在前文已经看到,野外采集社会含有诸多不同种类的潜在知识储备,包括如何管理庞大人群的资讯。社会复杂性增强,大规模政治、经济、军事网络,乃至我们能在一切农业文明发现的巨大建筑,所有这些潜力早已存在于野外采集社群和早期农业社群。

安纳托利亚南部的哥贝克力石阵(Göbekli Tepe),为早期野外采集与农业社群内部蕴藏的智识与技术潜力提供了壮观的例证。哥贝克力石阵最先有人居住是在纳图夫人村落的时代,随后在一万两千到九千年前之间定期有人居住。11它包含了二十个巨石圈,其中约有两百根雕刻精美的石柱,有些石柱远高于五英尺、重达二十吨。许多石柱上都有怪异的浅浮雕,图案是有爪子或喙的鸟类或动物。此处并无住屋,不太寻常的是,许多石柱都仪式性地遭到掩埋。考古学家也在遗址里发现酿酒的迹象,这同样有可能暗示着仪式行为(以及酒神祭﹝bacchanals﹞)。这显示出哥贝克力石阵一如英国的巨石阵 
(Stonehenge)或新墨西哥州的查科峡谷(Chaco Canyon),是周遭社群的仪式中心,或许等同于早期的奥林匹克运动会或联合国。它或许也具备天文台的功能。投注于兴建哥贝克力石阵巨石圈的巨大心力,显示出不同族群间的外交与技术联系,在这个人口遽增时代的重要性。石柱的大小、雕刻的精致与美丽,以及必定有数百人雕刻及搬运这些巨大石块的事实,都指向了前所未见的社会组织规模及复杂性。这一点出人意表,因为最早建造这些结构的人很可能甚至不是真正的农民,而是像纳图夫人一般定居或生活富裕的野外采集者。

随着村落和村落网络扩大,传统的亲属规则也受到挑战。随着早期的农耕村落扩张,与邻居建立新关系,有时更成为小型市镇,传统的亲属与家族规则必须以关于财产、权利、地位及权力的新规则修改或增补。一两百人规模的传统社会模组,必须被连结到更大网络之内,而更大的网络不免区分阶序。随着农耕扩张,我们在每个地方都开始看到更有阶序的新架构覆盖了传统亲属规则组织而成的村落社群。

追踪一个一千人口的村落内部关系及地位的一种方式,是运用传统亲属规则,但将它们投射到所处时空中。以下是可能的操作方式:倘若你的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都来自每一代的长子或长女,那么你就可以宣告你自己和整个家族的嫡长子地位。像这样的机制使得整个家族和谱系有可能被论资排辈。我们在此看到了阶级与种姓的起源。但才能也同样重要。随着人们在大型村落中同住得更近,土地权、继承权、斗殴或破坏财产的纠纷也增加了,宛如收缩物质团块中的质子相撞,形成最早的恒星一般。但排解大型村落纷争的方法与化解家族争吵大不相同。调人或判官需要慎重、老练、智慧与经验。他们有时也必须能够以武力遂行己意。

现代对于小规模村落社会的研究,显示出这样的问题是如何能够产生出简单的领导形式,公认为特别慷慨或强大、特别通晓传统与法律、特别虔诚,或特别善战的个人,被授予适度的权威管辖其他村民。倘若他们在社会和政治上都游刃有余,就有可能成为「大人物」,也就是以慷慨大方和领导组织技能而闻名的领袖。建立在家系或能力之上的等级,也奠定了阶级和种姓区分的基础。帝国权力的轮廓早已预示于古代村落的宴席和打斗之中。

有了更多人及更多交流,集体学习机制以更强大的效能和力量运行。许多创新在不同地区为农耕带来渐进改良,其中一些创新改变了事物的格局。两项特别重要的创新是大型动物的驯化,以及大规模灌溉的产生。

动物被驯化的时间大约与第一批植物同时。狗甚至有可能在野外采集社会就被驯化了,用以协助猎人、担任守卫,或者甚至在冬季为人们保暖。但在一开始,动物驯化的效率不佳。动物被持续圈养及喂食,直到被宰杀了运用肉、皮、骨和筋腱为止,其间所费不赀。到了六、七千年前,尤其是在拥有广阔草地,足以供养大群家畜的地区,农民和牧民开发出了在宰杀之前运用驯化动物的方法。他们开始为母牛、母马、山羊和绵羊挤奶;为绵羊和山羊剪毛;并且骑乘马匹或将它们套上大车。考古学家安德鲁.谢拉特(Andrew Sherratt)将这些新技术描述为「次级产品革命」(secondary products revolution),因为人类学会了同时使用驯化动物的初级产品(它们被宰杀时产生的资源)及其次级产品(它们健在时所能供给的能量与资源)。直到现代为止,这些强有力的技术仅限于欧亚非世界区域,因为在美洲,众多巨型动物物种的消灭,使得可供驯化的动物品种所剩无几。但在欧亚非的某些区域,例如中亚、中东和北非,次级产品增加的产能巨大到整个社会开始靠他们的家畜吃饭,随着家畜逐水草而居,生活在帐篷里,回归游牧生活方式。我们将这些人称为草原游牧者(pastoral nomads)。草原游牧者的机动性,使他们成为遥远地区之间完美的联系者。最终,他们携带着观念、技术、人员、物品甚至疾病,经由所谓的丝路穿越了欧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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