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摄影家阮义忠的童年印象中,相机是奢侈品,拍照是一种神秘的仪式,把最爱的人、最在意的东西摄入神奇的盒子里,就能变成一张张永远都在的影像。这本摄影图文书,收录1973-1999年作品,他以120相机6cm×6cm胶卷拍出的黑白正方形影像,展现独特的正方形构图美学,「相较于长方形的外放,这些内敛的四四方方构图,仿佛将乡愁框得更紧了。」
作者:阮义忠摄影、撰文
文章节录
《正方形的乡愁》
记忆中的龟山岛
台湾刚开放大陆探亲时,朋友之间见面总会问,想不想去大陆看看?那里可是有拍不完的照片啊!当时我还真不知怎么回答,祖先虽然是从福建来的,可是我最远只能寻根到头城外海的龟山岛。
我的祖母和外祖母都姓「蓝」,是最早从唐山渡海,于龟山岛落脚的七户人家的后代,分别嫁到对岸的头城镇,数十年后便有了我。1977年,这个面积不到三平方公里的小岛成为军事要地,所有居民被强制迁离,直到2000年,政府因推广观光才开放登岛生态体验,但人数依然受到控管,游客必须抽中签才能成行。
在沙滩打排球的这些少年,身后浮着的就是龟山岛。拍这张照片时,我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童年。头城镇民一半打渔一半务农,务农人家都不希望小孩到海边去,可我们却把它当成秘密乐园,除了在海里戏水,在沙滩打球、追逐、捡贝壳,长大后跟女生约会、跟男生决斗,地点也多半选在海边。
龟山岛上有硫磺矿,风向刚好对时,镇上便闻得到时浓时淡的硫磺味,最浓时,会让人误以为身在岛上。念初中时,我曾趁着一年一次的大拜拜上去过一趟,在亲戚家住了七天。印象最深的就是,龟尾巴的那块沙滩上有好多石头,而且每颗都被冲刷得像圆球一样。潮起潮落,所有石头随着海水滚上来又滚下去,声音咕噜咕噜的,特别极了!
平时在海边玩,看得到它,却不会想着它。等回不去时,才思念地把记忆一遍又一遍地反刍,以至于到后来,龟山岛对我来说,就像是昨天才去过般地亲切热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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